他一出生,他的父亲--当今天子就将他送出皇宫,托给隐居的一对夫妇,认作义父义母,对外宣称胎死腹中。
这对夫妇有一个可爱的女儿,同时这一年,同时这一天,同他一起降临人世。
他和她,一样的年龄,青梅竹马一起走过了儿时的温柔岁月。朝夕相伴中,一种隐隐的情愫在他们的心里悄悄埋下,悄然生根发芽。
他不知自己是天子之子,更不知道自己要背负多大的重任。
他曾满目忧伤地问起义父义母他的生世,却只换来他们一句:"孩子,长大了你就知道了…"问的次数多了,也仍是语重心长的这一句,久了,便也不再问了。
他七岁生辰那年,义父义母问他喜不喜欢武功,他笑嘻嘻地说喜欢。义父问他为什么喜欢,他天真地捧着脸说:"那样我就可以保护我喜欢的人呀!"义父慈爱地摸摸他的头。
那年,他开始习武,只因为他想保护他喜欢的人。
十五岁,他牵着她的手第一次肩靠肩坐在山头看落日。祥和安宁,无尘世的喧嚣。却不曾料到,这是分离前与她看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落日。
夕阳的斜晖洒在她的青丝上,忽然,黑压压一片从四面八方向他们窜来,他下意识将她护在怀里。好一会儿,他才分辨出那黑压压一片原来是一个个蒙着面纱的男人。这些人手里拿着兵器,整齐的列队站好,像是接了什么命令一般。一个身着官服的人从队伍里走出来,叩首跪倒在他的面前,紧接着,这些神秘的黑衣人也齐刷刷的跪倒在他面前。
他护着她起身,分明的听见那身着官服的人喊了他一声皇子。
"皇子,请随臣回宫。"
他迷茫,多年来不知生世的他,竟是皇子?
"皇子,借一步说话?"
他牵着她的手,未曾放开。
"这位姑娘不会有事。"
他半信半疑,只是将牵着她的手握得更紧,生生地捏疼了她的手。
她推推他,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,眼神里却充满了恐惧。
"你,是谁?"他指着那身着官服的人。
半响,又问了一句:"我,又是谁?"
"您是皇子,臣是臣子。"
他一脸苦笑:"皇子?我一出生就没见过我的父母,如今,你却说我是皇子?"
"圣上有不得已的苦衷!"
他不解:"我只是一介草民之子,恐怕不是你们要找的皇子吧?"
"不,您就是。"
他沉默了,不知如何面对。背过身,搂过她的腰,把头埋在她的颈间,轻轻启唇:"别怕,我在,我会保护你。"
这算不算他对她的告白?
他放开她的手,随臣子一路走到林内。
"皇子是否喜欢那位姑娘?"
他没有说话。
臣子话锋一转:"现今皇室衰颓,奸臣窃命,各路诸侯招兵买马,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皇位,"
他不屑撇过臣子一眼:"与我何干?"
"天下大乱,民心不稳,圣上贤治于天下,心系黎明百姓,常常批奏折就是一连几夜未合眼,身心疲惫,能撑过这几年已是不容易,更无暇顾及后宫,子嗣极少,皇位后继无人,皇子生为皇室之人,怎与您无关?"
他攥紧拳打向树上:"既然我生在皇宫,当初又为何弃我于林野?"
"那是圣上在保护您啊!圣上是怕您受奸臣所害,不得已将您送离身边 .宛妃本有一子,无故死于病重,双唇发紫,分明是被人下毒所害,却查不出线索,圣上怎能不心痛?圣上是不想您与宛妃之子命运相同,皇子应当理解圣上啊!"
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,十五岁的少年,本该天真的笑的年纪,命运却让他背负的责任太多太重。
他落泪:"送她走,我跟你们回去,送她远离这战火纷飞的尘世……"
他仰头望天,努力地抑制着眼泪不往下掉,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,多年的情愫,他始终是埋在了心里,没有说出口。
她不愿离开,死死地拽住黑衣人的手,不让他们挪动自己分毫,哭着喊着他的名字,渐渐昏厥过去。
他回宫了,他明白他的责任有多重,既然要担起天下,就给不起她一世长安的诺言,也守不了她一世欢颜,让她走,也许会更好。
他回宫之时,已是皇上病重之时,他继以皇位,在诸位大臣的辅佐之下,在诸多残酷的是非之下,磨练出一副钢傲的骨架。
三年后,他揽各路兵权平定内乱及边疆,战功赫赫,心却冰凉如水。又过十年,天下太平,唯他年少却早生华发。
他贤治天下,却后位空置,后宫也无一人,只因她。
丞相为他选秀以充后宫,他婉言拒绝,众臣多次上谏,言先帝子嗣不多,他没办法,也只好随他们去。
他亲笔画了一张她的画像,凭着记忆里的模样,让众臣去选。
选秀如期而至,他心不在焉,独揽酒缸,半握酒杯,本想一醉方休,眼前却出现她的影子:半蒙面纱,轻甩的舞袖飘然拂过他的脸……
是梦是幻境还是现实,他早已分不清,只希望她就这么一直在他眼前。
忽然,乐女手中弦丝拨断,眼前女子揭开面纱,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。
是她,真的是她,多年不见,她已亭亭如画中仙。
"十五那年,你为救天下弃我而去,如今,我已亭亭,你可愿为我弃后宫,留我一人?"她问他。
"我愿。"他答。
一月后,当今皇上昭告天下,后宫从此不再纳妃。
【你愿为我舍佳丽三千,我愿陪你共赴红尘】--夏千秋 QQ2685308744